诗意栖息不是梦

在黄河中下游的南岸、黄淮大平原的腹心,有一座中原水城,一湖碧水将小城拥怀入抱,从空中鸟瞰之,如漂浮在湖中的岛屿,中间由东、西、南、北四桥贯通。走近小城,是波光粼粼、蒲苇丛生的湖面,水天一色,浩渺无穷,有“内陆奇观”“中原明珠”之誉。

小城是河南省历史文化名城——陈楚故城淮阳,古称宛丘、陈、陈国、陈州,是上古三皇时期伏羲氏、神农氏的建都之地,西周时陈国的都城,包公放粮的陈州。碧水是龙湖,古时叫城池、护城河或城湖,1996年命名为龙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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淮阳龙湖国家湿地公园一群“黑白精灵”,有着鸟界“超模”之称的反嘴鹬和黑翅长脚鹬在觅食 杨正华摄(中新社发)

龙湖东西阔4.4公里、南北长2.5公里,水域面积11平方公里,按区域分别为东湖、柳湖、南坛湖、弦歌湖,属典型的湖泊沼泽湿地,是中部地区重要的候鸟停歇地、越冬地和繁殖地,每年在此停歇和越冬的水鸟多达20多种。龙湖湿地野生动植物种类繁多,常见湿地植物71种、鱼类26种、两栖爬行动物12种。龙湖湿地植被丰富,呈现出从水生到陆生的演替,形成了多种多样的湿地植被类型,为水鸟、鱼类、两栖爬行动物提供了充足的食物和栖息场所, 是河南省首批被命名的两个国家级湿地公园之一。

正如浙江人厚爱西湖,山东人盛赞泰山,广西人喜爱漓江一样,淮阳人总把风光旖旎的万亩龙湖当作自己的骄傲。龙湖中,全国独有的人文和自然景观多达16处,一个个开辟鸿蒙的故事,一个个美丽而动人的传说,让淮阳人魂牵梦绕。

据传六千年前,中华人文始祖太昊伏羲氏率部族从西部渭河踏水而来,临水而居,定都宛丘,在这里结网罟,养牺牲,定姓氏,制嫁娶,画八卦,刻书契、作甲历、兴礼乐、服诸夷,自号龙师,以龙纪官,开启了华夏文明,有了传承至今的龙文化和龙的传人。淮阳城北一里的东湖中有伏羲画卦台和白龟池,相传伏羲从蔡河里捕到一只白龟,常在此观龟画卦,以蓍揲卦。因是龙师太昊伏羲氏之都,淮阳被称之为龙都,龙都之湖自然为“龙湖”。

在西南隅的弦歌湖中,有一高台建筑,三面环水,其东与县城相通,此即弦歌台,原为厄台、绝粮祠,是为纪念孔子当年厄于陈蔡绝粮七日弦歌不止而建造的。春秋末年,孔子周游列国曾3次来陈讲学4年。孔子的72弟子中,陈人占了5个。公元前489年,夫子在陈国讲学,遇战乱。孔子率弟子南去楚国,因备粮不足,在陈蔡分界处,被围困七日,史称“陈蔡绝粮”。弟子饿急了到龙湖里挖蒲根吃,感动了龙湖里九尺长的大鲫鱼,自动跳上岸搭救夫子师徒。但孔子临危不惧,仍正襟弦歌不已,留下了“堂上弦歌七日不能容大道,庭前俎豆千年犹自仰高山”的赞语。而淮阳蒲菜因之被称为“圣人菜”。

柳湖中有读书台,是“唐宋八大家”之一的苏辙任陈州教授时读书的地方。苏辙在陈期间,十分喜欢柳湖的湖光柳色,在柳湖筑室读书,苏轼也多次来此,兄弟唱和,留下了大量的诗作。“宛丘先生长如丘,宛丘学舍小如舟”就是苏轼为弟弟苏辙在柳湖中的读书台所写。此亦为淮阳八景之一“苏亭莲舫”。

龙湖像首古老的歌, 滋养着淮阳人的灵魂,孕育出《陈风》古老的乐章,让淮阳人一直诗意栖息地生活着。

在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《诗经·陈风》十首中,《泽陂》《东门之池》《东门之杨》《东门之枌》《月出》《宛丘》等描绘的都是淮阳东门外的城池或沼泽地。“彼泽之陂,有蒲有荷。有美一人,伤如之何?寤寐无为,涕泗滂沱”“彼泽之陂,有蒲菡萏,有美一人,硕大且俨。寤寐无为,辗转伏枕。”说陈国大泽之中,菖蒲青青,荷叶亭亭,菖蒲摇曳,伴着青莲。蒲草依依,恋着荷花,少男少女在荷花遍地的湖边谈恋爱,得不到爱情的姑娘在盛开着荷花的湖边哭得天昏地暗。“东门之池,可以沤麻。彼美淑姬,可与晤歌。”说陈国的一群青年男女,在东门外护城河里浸麻、洗麻、漂麻。大家在一起,一边干活,一边说说笑笑,甚至高兴得唱起歌来。小伙子豪兴大发,对着爱恋的姑娘,大声地唱出这首诗,表达对姑娘的情意。“东门之杨,其叶牂牂。昏以为期,明星煌煌。”《陈风》多言东门,陈国都城的“东门”外,有“丘”、有“池”、有“枌”(白榆),是男女青年的聚会之处,“陈风”中的爱情之歌大抵都产生于这块爱情圣地。那里湖光水色,湖水清澈,白榆成林,绿杨成荫,畅游其中,乐而忘返。

此后,有被封于陈的曹植陈思王,做官于陈的晏殊、范仲淹、沈括、苏辙,或旅居淮阳的文学大家李白、白居易、张九龄、李商隐、苏轼等为陈地留下了大量诗韵华章。“柳湖万柳作云屯,种时乱插不须根。根如卧蛇身合抱,仰视不见蜩蝉喧。”是苏辙《柳湖感物》的诗句。其兄苏轼在《次韵子由柳湖感物》应和:“惟有柳湖万株柳,清阴与子共朝昏……柳虽无言不解愠,世俗乍见应怃然。”“白酒无声滑泻油,醉行堤上散吾愁。春风料峭羊角转,河水渺绵瓜蔓流”出自苏轼的《陈州与文郎逸民饮别,携手河堤上作此诗》。“淮阳古帝墟,鄙夫少所游。最爱城西路,槐榆拱高秋。城下古濠水,清澄泓不流。”是“苏门四学士”之一的张耒在诗作《淮阳》中的诗句。 张耒是亳州谯县人,陈州是他的少年游学之地。在这里,他有缘结识了陈州教授苏辙,并有幸拜大文学家苏轼为师。张耒晚年定居淮阳,人称宛丘先生,写下了大量诗作,结集有《宛丘集》。

而今,龙湖更像一幅幅绝版的画,定格在淮阳的记忆里。冬天的龙湖像大写意,泛黄的芦苇、蒲草、残荷挺立湖中,间或有白鹭、鸬鹚、野鸭、鹳雀飞跃其中,相映成趣,简洁地概括出龙湖的苍茫感;待到雪花飘飘,大地白茫茫一片,万物凝固,龙湖冷逸、高洁,进入了一个纯净而静谧的世界。初春的龙湖,似画家写生,芦苇乍青还黄,苍莽中透出青绿,一个远古的记忆。龙湖的夏天像色彩斑斓的油画,龙湖是十里荷香的绿色海洋,稀有的震旦鸟,蔓生的蒲苇、青荷带着朝气和激情四溢的荷香,绿了城湖,也绿了陈州。

初秋,从红藕香残荷花盛宴中走出来的龙湖绿意更浓,铺天盖地的荷叶仍在恣意疯长,与一丛丛摇曳的蒲苇交相辉映,像石粉画一样,裸露出生命的本色。深秋,芦花似雪,漫天飞舞,候鸟迁徙的盛况在这里隆重上演:几百只白天鹅,数不清的海鸥及凤头鸊鷉、罗纹鸭等珍稀鸟类“组团”来这里打卡,落脚栖息,浪漫而多情。

写下这些文字,你会惊喜地发现,诗意栖息在淮阳并非梦想,弥漫着无数文化因子的淮阳, 其实一直是别人心中的诗和远方。(董素芝)

来源:中国绿色时报